失業(yè)了一個半月,找了幾個工作,都覺得不太合適。在唐山很少有公司給員工交社保,我找的這幾家公司要么沒有社保,要么等幾個月之后交,還有的只交五險。四千的底薪都是鳳毛麟角,于是實在沒辦法的我想先去找個日結(jié)的工作干著,就在boss直聘上搜索。天津有很多招聘日結(jié)的消息,加了好幾個人事的微信。比較來比較去,最終決定去菜鳥做分揀。人事于經(jīng)理給的條件是20塊錢一個小時,不管住不管吃,三天之后日結(jié),一天12個小時,中間吃飯一個小時。我就問人事住怎么辦,人事回答說可以幫忙找房子,很便宜,一個月二百塊錢左右,距離上班的地方很近,走路十幾分鐘。我一聽還不錯,就買票去天津了。此時天津已經(jīng)基本解封了,全域低風險,只需要四十八小時核酸證明就可以。然而這也正是我倒霉的開始。

晚上六點多到達武清站,去京濱工業(yè)園的公交車已經(jīng)停運,只好打車前往。花了125的打車費用,我心想一百多塊錢而已,半天就掙出來了。從進入工業(yè)園區(qū)的路上我就開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,因為車開了挺長一段路,兩邊都是廠房,沒有人住的地方。七點多一點到菜鳥的門口了,好多大貨車在進進出出,馬路邊上還有一排紅色的拉人的小三輪。人事讓她的兩個男同事帶我去找房子,他們兩個開著車來接我。路上我問這兩個男生每天來上班還要打這種小三輪來嗎?他們說要么打三輪來要么買個電動車,走路太遠了。打三輪的話六七塊錢,買個電動車要五六百,不干的時候還可以把電動車再賣掉。瞬間心又涼了一截,又安慰自己說既來之則安之。

兩個男生帶著我在附近的一個村子里繞了一圈天已經(jīng)黑了,最終來到了一個還比較干凈的房東家里,就叫他大虎哥吧。大虎哥有兩棟農(nóng)村的自建房都改成了這種向外租的單間。我看了兩間,一個是靠里的三百一個月,一個是臨街的四百一個月,都有空調(diào)。電費自理,一塊錢一度。心想能省就省吧,就定了里面這間。兩個男生也走了,告訴我明天和人事于經(jīng)理聯(lián)系就可以。

奔跑了一天已經(jīng)很累了,我連澡也沒洗穿著衣服就躺下了。我只帶了一個薄薄的床單和夏涼被,床墊是很硬的那種棕墊,散發(fā)著一股霉味。所以整個就很難受,我翻來覆去睡不著。打開手機看到人事于經(jīng)理發(fā)來的消息說明天早上七點在園區(qū)門口集合,這意味著我六點就得醒了。關上手機閉上眼,默念著趕緊睡吧??照{(diào)偏偏聲音又很大,吵得睡不著,我又把空調(diào)給關了,沒過半個小時整個房間都悶得難受,我又爬起來把窗戶打開,整個房間只有北面有一扇窗戶能打開。不管事,還是悶熱。于是又打開了空調(diào)。就這樣折騰到了一兩點,一直閉著眼也睡不著。我想后半夜應該會涼快一點,就關了空調(diào),窗戶打開,果然有了一點涼意。心里裝著事,就睡不踏實。迷迷糊糊四點多又醒了。就這樣我在一會兒睜眼看手機一會兒閉眼休息的循環(huán)中挨到了六點。起來洗漱吃早飯六點二十我就出門了。

來到村口,問一個開三輪的大爺去菜鳥倉庫幾塊,大爺張嘴就要十塊。我說哪有那么貴啊,人家都六七塊,最終他答應七塊錢送我去。兩公里左右的路開三輪還是很快的,中途余經(jīng)理又打電話給我說要早點到,我說在路上了,馬上就到。我在門口等到了七點多才有一個男的打電話讓我去馬路對面集合,就叫他小黑吧。這個小黑我們加了微信,拉我進群,并說以后都跟他聯(lián)系。他給我們十幾個臨時工發(fā)了工作穿的馬甲,我才知道這些臨時工都是菜鳥外包給勞務公司,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臨時工在這個工業(yè)園區(qū)進進出出,不光是菜鳥,還有別的快遞公司。這十幾個人中有放假的學生,有附近的村民,也有像我一樣的無業(yè)游民。

我們在外面等到了八點多才讓進園區(qū),前前后后掃了六七次碼填信息,反正就是感覺很混亂。手機鑰匙衛(wèi)生紙都不能帶進倉庫,水杯要是透明的。前面兩個管理人員脾氣很大,必要像訓犯人一樣先說幾句狠話。大家就安安靜靜看他表演,心里應該都是在笑他無聊吧。

最終我和另外三個伙伴被分到一組,有一個女生帶我們?nèi)炜祭唵蔚呢?。這個女生還是很和藹可親的,都耐心地教我們。由于沒干過,一開始我們都一頭霧水,生怕自己撿錯了,放錯了。但其實這個工作很簡單,操作兩次就知道該怎么做了。倉庫又是恒溫的,倒是不熱。就是你要拉著貨車到處走,跑斷腿的節(jié)奏。帶領我們的女生說如果撿貨的件數(shù)達到200件以上會有獎勵,但是我們的中介公司沒有說這件事,估計我們是沒有的。整個倉庫里還時不時地播放揀貨排名,誰誰誰第一名。一上午就這樣在不斷地奔走中度過,沒有喝水,沒有上廁所。欣慰的是中午管飯,然而吃了兩口我就吃不下了。不是飯不好吃,是天太熱,昨天沒休息好,人又累得夠嗆,一點食欲都沒有。主管說大家快點吃,中午只給半個小時吃飯時間。一想到下午還要干到八九點,我絕望了,當即決定立馬走人。

吃完飯我找到帶領我們進園區(qū)的中介小黑,跟他說下午不干了,他說那上午的工資可就沒有了,我說沒關系。此時我只想快點離開這里。中午十二點多,頂著暴曬的太陽,我走了兩公里回到出租屋,耳朵被曬得生疼。半路上也有一些樹蔭,好幾次都想哭。

收拾好東西,我跟大虎哥說不租房子了,能不能把房租退給我點,他說不能,一開始講好月租三百的。我頭也不回地拎著包走了。

這就是我在天津做菜鳥日結(jié)臨時工的一天。我也想為啥這么辛苦的工作還有那么多人蜂擁似的往上沖,他們都能做為啥我就做不了。其實也怪我對這個了解的不夠透徹,想的太簡單了,頭腦一熱就跑過去了。在這里也給想要去做日結(jié)工作的小伙伴們提個醒:假如你忍受不了超級差的住宿環(huán)境,別去。假如你沒有耐力堅持十二個小時站著或者走路,別去。假如你還有選擇,別去。

你可能覺得我太嬌氣,別人都受得了你為什么就不能。也許吧,這個臨時工的強度真的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,而我就很不幸地是這樣。我覺得如果我堅持做個幾天真的會崩潰的,我也佩服那些在這里堅持的人們,你們都是這個鏈條上最偉大的螺絲釘。

就這樣我在損失了六百多塊錢的情況下決定回唐山,此刻就想回到我的那張大床上縮著好好睡一覺,什么工作貸款壓力全都不想管。正當我準備踏出火車站的時候,更讓我崩潰的事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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